2016年11月23日,中國非公募基金會發展論壇·2016年會在上海圓滿閉幕,此次年會無論從議題設置還是服務形式上來說都得到了業內人士的廣泛好評,我們將陸續整理出此次年會的精彩內容,供大家回顧和體會。本篇為您呈現23日平行論壇——思辯趴:非公募基金會不要申請公募資格?
主持人:馮凌,華民慈善基金會現代慈善研究院副院長
嘉賓
李海,招商局慈善基金會副秘書長
李北偉,億方公益基金會秘書長
朱秋霞,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副秘書長
張媛,阿拉善SEE基金會副秘書長
承辦機構:北京三一公益基金會
思辯趴由來、辯手介紹
馮凌:感謝各位觀眾冒著這么寒冷的天氣和上海的細雨來到我們的會場,而且C廳的位置各位能找到這兒,是由衷的對你們智商的認可。我們這次的題目主要是針對于非公募基金會是不是要申請公募權的這個議題。
(馮凌:華民慈善基金會現代慈善研究院副院長。南開大學經濟學學士、管理學碩士。進入公益行業服務前,分別就職于會計師事務所和咨詢公司,擔任審計師和咨詢顧問。曾任銀杏基金會研究顧問;現任易孚澤基金會財務顧問、上海國家會計學院信息部顧問編輯,亞洲開發銀行慈善組織能力建設咨詢專家。)
我們的思辨趴脫胎于上一屆論壇的一個節目,當年在深圳做得時候獲得了好的反響。其實大部分公益屆朋友參加我們的論壇會發現都是大咖在上面論道,沒有太多的參與感,我們就想改變這個情況。經過一年多的實踐,加上三一基金會也是喜歡求新求變的風格,所以在過去的一年中我們推出了很多期話題不同的辯論節目。
但在這屆的活動中,我們希望這個題目大家不是以辯論的方式,而是以討論的方式來分享他們的見解。我本人是來自華民慈善基金會現代慈善研究院的,我們幾位來賓有一些是行業的老兵,還有一些是從其他行業轉到公益行業來的,今天他們都會給大家進行現場的分享。對于他們自己的經歷和背景我希望由他們自己陳述,那先引上我們的四位嘉賓,請自我介紹以后自選一下座位。先請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副秘書長朱秋霞女士,請朱老師介紹一下自己。
朱秋霞:我是外星的,我在地球上有個掩護身份,就在真愛夢想當一些職務,我有兩個職業身份,一個是在真愛夢想擔任副秘書長,在另外一家基金會——瑪娜基金會擔任理事長,我業余是個童話作家,我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公益改變了我的生活和教育觀給我很大的改變,不僅帶領孩子愛上閱讀,也帶領孩子參與創作自己的童話。
(朱秋霞: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副秘書長、上?,斈葦祿萍及l展基金會理事長,生活中是兩個女兒的媽媽,業余童話作家。)
馮凌:從領先國家二胎政策的家庭實踐來看,朱老師在政策預期方面很有眼光,我們一會兒要請她多談一會兒對政策預測的心得。下一位是阿拉善SEE基金會副秘書長張媛女士,有請,也是請張媛介紹一下自己。
張媛:我是地球的,之前在深圳很長時間,這兩年來到了北京阿拉善SEE基金會,副秘書長,負責籌資、傳播這兩大方面。
(張媛:歷任深圳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副秘書長、深圳市志愿服務基金會秘書長、阿拉善SEE基金會副秘書長、阿拉善SEE生態協會副秘書長。)
馮凌:接下來是來自非公募基金會的代表,這一位是招商局基金會的李海副秘書長,有請。
李海:我身份證上的名字叫李海,但是我的真名叫“光叔”,我的同事、領導、朋友、家人都這么叫,諸位盡管放心可以叫,不會吃虧。我現職是招商局慈善基金會的副秘書長,這個基金會是非公募基金會。我還是蛇口社區基金會的發起人和第一屆理事。社區基金會的業務可以說是小型的公募。對于公募基金會跟非公募基金會在工作方式上有什么區別,我個人多少有點心得。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跟兩位來自不同星球的兩位女士溝通一下。
(李海:招商局慈善基金會副秘書長,畢業于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曾先后任職于中國銀行深圳市分行、杜邦中國集團有限公司、招商局蛇口工業區有限公司等。1995年加入深圳市義工聯合會,參與殘疾人、孤殘幼童、學生、老人等服務,曾任義工聯理事,獲評深圳市五星級義工、廣東省優秀志愿者、鵬城愛心勛章。2015年9月,參與發起蛇口社區公益基金會并任第一屆理事。)
馮凌:最后一位是億方公益基金會秘書長李北偉老師,李老師也介紹一下自己。
李北偉:謝謝,我叫李北偉,我是公益行業的新兵,今年6月1號加入的,我覺得朱秋霞自我介紹很好,她是兩個孩子的媽媽,我好像是一個孩子的爸爸。
(李北偉:億方公益基金會秘書長,美國紐約大學斯頓商學院MBA、美國密歇根大學MPA、北京大學經濟學學士。)
馮凌:“好像”這個詞有一點曖昧啊。四位嘉賓都落座以后,大家也會看到我們的陣容還是比較專業的,為什么特意請了朱老師、張老師、李老師、李北偉四位呢?我們不是特地選的性別,但女士們所代表的基金會正好是公募基金會;兩位男士、兩位李老師正巧是非公募基金會的,在此我們也想請他們分別談談。首先我們先聽轉的基金會怎么想的?
假裝冷靜對話:為什么由非公募基金會轉為公募基金會?
上海真愛夢想公益基金會的轉型之路
朱秋霞:我們另外一個基金會是非公募基金會,我這兒也分裂痛苦著,我今天跟大家分享的是我們真愛夢想,它是全國比較少數的在《慈善法》出臺之前就轉為公募的基金會。全國第一家是海南成美基金會,第二家是北京新陽光基金會,我們是第三家也是上海第一家從非公募轉為公募的基金會。北京新陽光基金會是2013年底2014年初轉的,北京民政局提了一系列的要求:籌款必須超3000萬,項目點在北京一系列的要求,社會評估達到5A。我們用了兩年完成了目標,他其實比我們早一點點。我們兩家幾乎是前后腳轉的。
我們是2013年8月份開始開始申請轉公募的流程。正如我們潘江雪理事長所言,真愛夢想從事的教育領域,是全民要關注參與的,本身要有公募的需求和公眾理念的倡導,認知上的教育之類的,這是天然具有的。2013年,互聯網公益剛剛起步,那個時候我們剛剛看到一點苗頭,互聯網公募可以是一個進入的藍海??吹竭@機會后,我們就和上海市民政局經過幾輪溝通,整個過程用了半年的時間。他們也提了一些要求,我們公募基金會注冊資金要從200萬到400萬,我們理事會治理,原來只有5個理事,希望理事會更加多元化,增加來自教育領域的理事。我們當年是增加兩個新的理事,一個是關于公共媒體傳播,還有一個是大數據,是未來的這一塊,給我們數據這塊能給我們指導。在這一系列的要求和我們之前基礎也不錯,我們在2014年1月份轉的,批準我們轉公募其實上海市民政局也頂著挺大壓力。
轉型也不是一兩天的,轉型轉到現在也在轉。就和性別轉換一樣,包括你自我認知,別人怎么看你,你再看別人怎么看你,這里面有很多時間要碰撞。轉了兩年我們發現,其實這里面公募和私募的基因是不同的,在籌款這一塊,一個新的事物出現,公募的人怎么看?基因是這樣的,非公募是這樣看的。
今年初我們嘗試和公募基金會,無錫靈山基金會洽談合作,他們注冊的時候就是公募基金會,合作中的碰撞就會發現公募和私募的基因是不同的,體現在我們看待同一個事物的時候角度不同。2015年9月我們內部孵化了創業團隊——火堆公益,是為小微的公益團隊甚至個人提供互聯網籌款。設立之初需要100萬啟動資金,于是按照我們私募的籌款產品設計就設立了“火堆天使合伙人”的概念,把100萬分成100份,一人一萬塊,招募100個天使合伙人?,F在已經有大概六十多個天使合伙人,還剩下大概三十多個名額,這是全球限量。這是典型的非公募在設置產品的一個思路。
但是和靈山基金會合作時,會發現他們的思路截然不圖,它會找當地的合作伙伴,尋找合作和聯合勸募的節點,他不自己去做勸募,他培育伙伴做節點。在合作中發現即使我們轉了公募,轉了一年多,也發現這種基因思維還沒有轉過來,所以轉還是蠻痛苦的,現在還在進行時中。
當然從2008年至今的業務結構看,我們支出模式和公募基金會是一模一樣的,所以70%的支出對我們沒有什么壓力,2008年注冊當年沒達到70%,但2009年之后業務模式支出全部在70%以上。我們轉很久以前,我們的業務模式和支出模式已經無意中靠近了公募這塊支出的結構,如果你將來是拿公募資質,70%有合規的體現,人員素養、業務模式、財務管理、內部管理能不能跟得上,所以要做很久的準備。好像轉了半年,其實我們做了很長時間內部管理和治理上的準備,轉了之后,我們當時預想請了品牌專家做預設,轉了之后怎么做?輿論上來,對我們有品牌上的壓力,轉了一年過去好像什么也沒有,其實公眾對真愛夢想的知曉度非常低,沒有公眾報道量就上不去,他連慈善公益都不知道,怎么會關注你這么小的專業領域?
對我們來說,我們發現到2014年、2015年之前所有人加起來捐贈人1000個,轉了公募后后發現捐贈人次有28萬,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就上了內部的IT系統,我們是內部建立了專門的IT團隊。我們從2013年開始上OA等等,到今年不停的迭代,再出這種報表分析都是內部驅動著我們,都是你要信息公開、內部治理提升,包括今年我們要推ISO質量管理體系,是因為做公募基金會公眾對你的要求水漲船高,對你的要求很高,對你的自律、內部管理、籌資水平、素養都有提升。
2013年起,我們每年都會請世界頂尖的人力資源公司做定制化的咨詢項目,以前做部門架構和個人職責、KPI制定、薪酬調整,今年我們做了公益臉譜。我們這樣的機構需要什么樣的人才,像一個金字塔,切分成了前臺、中臺、后臺,素養要求都不同。前臺要求資源聯結力比較強,中臺要求項目創新和執行力,而后臺更側重職能服務和風險控制。這對于我們公募基金來說,以前是做項目,主要側重在中臺能力,現在三個都要,能力上來,要求就高了。今年還要做一個基金會行業薪酬調查,一般是每兩年做一次,公募基金會薪酬應該在什么水準,希望能為基金會行業做個參考。
馮凌:我對結論比較關心。
朱秋霞:2014年1月做完第一次公益行業薪酬調查后,我們內部調薪了,與市場定位趨近。理事會在制定秘書處薪酬體系的時候需要有科學的行業報告,在調薪酬的時候會有依據,之前南都做了一個,比較直接的問你要數據,我覺得徐老師這個號召力很大。我們選擇是請專業人力資源公司進行,兩者方式方法不同。
馮凌:真愛夢想轉的過程,我們可以看到雖然用時也比較漫長,但是他們也是趕上了比較好的區域,上級主管部門的要求比較清楚,同樣的情況也許其他的地方主管部門比較含糊。真愛夢想轉公募的過程相對來說比較平順,也提升了自己內部治理和績效,總的來看都是往上走的過程。那么我知道張媛原來是就職于公募基金會的,她可以把原來一些好的做法帶到SEE,所以能不能給我們分享一下SEE在轉公募過程中的一些有趣的事?
阿拉善SEE基金會的轉型之路
張媛:我進入公益行業,第一年是去非洲當志愿者,回來就馬上進入了基金會直接就是公募基金會,我的公益理念體系一開始就是建立在公募基金會里,我一開始是深圳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然后新成立了一家深圳市志愿服務基金會,志愿服務基金會也是一生下來就是公募基金會。我認為我的世界都是公募的世界,參加非公募基金會論壇才了解到非公募的世界。2015年7月的時候我來北大念書,這個時候阿拉善SEE基金會找到了我,讓我去負責籌資。后來我回想了一下,為什么在這個時刻找到了我,確實是有巧合的,阿拉善SEE是2004年成立的組織,在2008年成立了非公募基金會,我們叫做阿拉善SEE基金會,官方注冊的名字叫做北京市企業家環?;饡?,因為阿拉善是地名、SEE是英文不能注冊,這個基金會運行的不錯。
我們阿拉善SEE有個特點是會員制,哪個企業或企業家認同這個組織,他就捐十萬連續捐十年,SEE的創始會員有像王石、馮侖、任志強、馬化騰、馬蔚華這些知名的企業家。創始會長劉曉光先生設計的規則很智慧,不是一次性的捐贈,而是要每年捐贈十萬,但是你連續捐贈十年,要陪伴這個機構十年的時間,這為我們SEE未來的發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礎。2008年的時候隨著會員的增多,為了更好地管理善款,就成立了非公募基金會。2014年的時候理事會開始提出要申請變成公募基金會,在他們的理念里公募基金會才能影響更多的人,SEE的體量也許并不算大,但作為環保組織算大了,他們覺得影響更多的人才是環保組織更大的使命所在,并不只是籌款,覺得公募基金會能有更多的傳播、影響更多的公眾,我們要去試試申請公募基金會。
2014年6月份,我們向北京民政提交了材料,當時北京新陽光基金會是第一家北京非公募轉公募的,他們花了兩年的時間。民政給了我們九條內部的要求,比如你要評上5A社會組織,連續幾年你的增長額是在20%到30%,你的公益支出要超過70%,逐條比對比較符合,我們當時也拿了很多的獎項,我們很難得的拿到了公募資格。6月份申請,11月份拿到的,結果拿得有點快,秘書處和理事會拿到以后并沒有馬上開展公募。
2015年1月理事會有個詳細的討論,當時任志強先生是會長,他說我們公募了不能很草率的籌款,我們一定要有戰略,一定要先把這個梳理清楚向公眾籌款,當時找的貝恩,他們幫我們做了做了100天戰略調研,通過各種形式,會員訪談、工作人員訪談、伙伴訪談,以各種頭腦風暴、一對一、座談會的形式,最后出了一份很詳細的戰略規劃,把這個公募基金會怎么由非公募到公募的整體轉型列了大概七八項的要求要做。這個時候是2015年的5月份,這個時候他們發現籌款這邊需要找人了,正好這個時候就找到了我。
我7月到的,馬上就到了騰訊99公益日,也就是歷史上第一個99公益日,當時真的是頂著一定的壓力去上這個事情,因為SEE作為一個非公募的時候資金量還可以,我們何必去公眾平臺籌款,當時因為我之前習慣于跟騰訊合作,當時潘崇是我在深圳基金會的時候指導我用騰訊公益的,后來我把她請來SEE,也是騰訊基金會推薦,那時她還沒有來,當時只有我在,第一次三天時間籌了400萬,1.7萬人次捐贈,可能這里對于現在來說這是一個小數字,但是對于當時的SEE來說是意外的事情,會員也就四五百人,結果有1.7萬人來支持我們的項目,所以覺得原來我們是可以做到的,很明顯的一個變化。今年的這個通過一年的時間,從去年的400萬到今年的2418萬,從去年的1.7萬人變成今年的17萬人,這些錢數不一定有那么重要,但人數很重要。特別我們也跟淘寶公益合作等等合作公益寶貝,買東西捐一分錢、兩分錢這種模式,錢數不多,人次多,我們一共有1.2億人次捐贈,這個是非常有意義的,1.2億人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了我們環保的項目,這個是我們覺得轉成公募基金會之后比較看重的,大概是這樣的心理歷程。
馮凌:非常感謝張媛給我們分享這個過程。剛才從朱老師和張媛講的過程中,我覺得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公募權不但帶來了基金會自我選擇的一個分離,也會造成人員的流動。我們發現很多有公募權的基金會,對于專業籌資人才的需求水漲船高,也許這對公益行業的影響不止是這一點點的,它對我們將來行業重新分化的影響都是非常大的。另外,公益行業的實踐其實也是一個資源配置的過程,資源流向哪些基金會其實也是人帶來的,我們有的時候會覺得是這個項目帶來的資源,其實人對資源的影響可能更加巨大。那么我左手邊的男士們,你們主動放棄了公募這個廣大資源的藍海,依舊固守在自己的非公募紅海,你們的心路歷程又是怎么樣的?
假裝冷靜對話:為什么不考慮申請“公募資格”?
招商局慈善基金會的“不選擇”
李海:謝謝主持人!我被邀請參加這個的時候是有點意外的,因為我們的選擇是不變,不轉公募。沒有改變為什么還要談理由?這有點怪。剛才聽秋霞、張媛她們講她們的心路歷程,也促進我們思考了一下,實際上也是有選擇的,不選擇本身就是一種選擇。
先把結論說出來:據我所知,在可見的未來,招商局慈善基金會是不會轉成公募基金會的。我們的主要出資方是一個企業集團,理事會成員主要來自企業。作為執行團隊,理事會怎么決策了,我們就依據決策推動。但就這個具體的決策而言,我個人是非常贊同理事會做出的決定,不轉公募。
我先大致介紹一下基金會的背景吧。我所在的基金會叫招商局慈善基金會,主要捐資方是招商局集團及其下屬企業。招商局是一家控股型的央企,總部在香港,大家聽說過的企業當中,有“招商”兩個字的基本上都屬于招商系。招商局慈善基金會成立于2009年,目前的聚焦領域是農村社區發展。
為什么說我個人會非常贊同理事會所做的不轉公募的決定呢?不妨分析一下,轉公募你主要是想得到什么樣的改變,剛才兩位都講了,她們更多的講我們希望有更多的關注,更多人的參與。另外,我們也都知道最明顯的一點,還是籌資。雖然籌資的壓力不小,但是肯定轉公募以后能夠籌到更多的資金。這是一個現實考量的重點,不必否認。事實上,人反而常常是資金帶過來的,帶過來的當然既有關心,也有另外一種關注,這個關注就是對基金會工作的了解。
我不能完全贊同秋霞所講的,越多人關注我們的工作越好。這需要從兩個方面看:大家關注,能夠起到匯聚資源、出主意想辦法的作用,這是積極的;另一方面,當你得到更多關注的時候,在某些方面的溝通成本會大大增加。當面對幾十個出資方的時候,你是一種溝通策略;當你面對1.7萬、28萬甚至更多的捐資人去講項目模式的時候,相應的限制條件會增加很多。任何選擇都是有成本的,當你能夠籌到更多資金的時候,你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
我以前一直開玩笑說,我們基金會沒有籌資環節。我們的籌資怎么做?每年年底的時候,主要出資方會去協調相關單位,建議捐款。執行團隊一般不進入這部分工作。后來,我發現“沒有籌資環節”這個說法不準確。其實我們也做籌資,只是我們的籌資對象和公募基金會的籌資對象不一樣。我們也要充分解釋我們的業務模式、工作思路,但不是面對數十萬人,而是面對一小群人。面對一小群人能夠講清楚的東西,面對大眾不一定能講清楚。
我再舉自己的例子:我們的定位是資助型基金會,聚焦領域是農村社區發展。過去叫扶貧,后來改稱發展。扶貧跟發展,現在我的理解這是差別很大的兩個概念,但是最初我們不了解,社會公眾可能也不會特別的區分這兩個概念,但是實際走過這幾年以后,我們就有比較深入的了解。
最初成立基金會,我們還不知道這個行業是怎么樣的,于是就做了一個招商局扶貧創新獎,把全國做農村發展的民間機構項目都邀請過來,看一看各個項目的特點。我們請了一些專家來幫助我們觀察、評估、判斷,從我們團隊角度就是全方位的學習。經過學習,我們原來有個簡單的扶貧概念,就是資源再分配的方法,后來發現不是這么回事,原來這個領域,民間的力量這么多元化,有這么多家機構,以各種各樣不同的方式在農村社區做事情。我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來學習,來跟這個行業、領域中的學者打交道,來跟各類涉農機構交流,了解他們的模式。社會公眾呢,不專門做這個領域的事情,就不用花精力了解這么多,很多項目模式也就不一定清楚。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資助的鄉村發展項目,有一次,合作伙伴邀請我們和其他捐資方一起去項目點探訪。有的慈善家到了這個村子里面,發現村民很窮,就常常有沖動要現場給他們錢。這種行為出于善意,但與發展項目的邏輯和節奏不相符合,反而會傷害到項目的管理。我們的發展項目經常一做就是好幾年的,當我們沒有辦法以簡單的方式把項目邏輯框架講清楚的時候,如果選擇公募,選擇很多人一起參與這個事情,就很可能自覺不自覺地簡化形式,比如,就給他東西是最簡單的。公眾愿意看到清清楚楚把東西給貧困人群,這是最簡單的,但是未必能起到幫助發展的作用。
所以我想講的是基金會選擇不選擇公募,取決于你的項目模式。如果項目模式是符合跟大家交流的特點,你就這么選擇;如果你覺得這方面比較難,也可以有其他選擇。我們樂見公益行業的多元化。對于非公募基金會來說,有較大的多元空間,可以嘗試,允許失敗。
馮凌:我記得當年騰訊基金會的秘書長竇瑞剛說過一句話,“我們每個人的個性不一樣,有的人是在和人打交道的過程中獲得能量,有的人是喪失能量,可能我們的基金會也有這樣的分別。你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你要做出一個選擇?,F在我們聽聽李北偉老師來聊一聊對于公募權的看法。
億方公益基金會的“不選擇”
李北偉:我可能會講五點,第一,我們選擇是不轉成公募。
第二為什么會這樣?既有偶然,也有必然。偶然是這樣的,我6月1號上崗,6月10號有一個公益媒體來采訪我,他問了我兩個問題,你對《慈善法》頒布有什么觀點?第二個,你要不要轉成公募?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什么,我就說你跟我講講慈善法是怎么回事,后來我就想,我剛來不可能做大的改變,這是偶然性。
第三點,關于必然性。后來這個事情結束以后我就做了功課,這里面也有必然性。我們各個基金會選擇公募不公募,有我們各自的組織有必然性,有我們的DNA,比如真愛夢想是群眾幫助群眾,本身就有群眾性,阿拉善也是會員制,招商是有上百億雄厚的企業,它有很多下屬企業提供資金,不需要公墓籌款。
我介紹一下我們的基金會,我們選擇這個路徑也有必然性,我們這個基金會是很新的一個基金會,2013年成立的,由徐勇博士成立的,徐勇博士是百度的創始人之一,他還做了事業,多不為人知,包括技術、生物制藥的投資,因為他本身是學生物制藥的。他是1982級北大生物系的,當年他拿了洛克菲勒基金會的獎學金出國,改變了他的命運,他成功了之后想回報社會。我自己已經選了不轉公募的選項,我就給自己找理由,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我還沒有跟理事商量就面對媒體了。后來跟他們談的時候,徐勇博士說,我們這個基金會要去徐氏化,他現在正在新加坡做永久性的慈善基金安排。后來我就思考這個題目轉不轉公募,我們億方基金會來源是一個企業家獨立資助,不轉公募。
第四點,我們現在做什么呢?我們做三個項目,第一是資助研究,研究是很冷的,大多數人不資助研究,你以環保、兒童、心臟病為號召力,可以直接讓大眾知道我愿意資助,我們資助的是非常抽象的,比如什么是社會企業,社會企業怎么發展等等。我們資助研究的方向是教育、養老和公共行業的發展。第二,我們發現整個公益行業人才缺乏,不是說缺純學術研究性人才,我們23個大學都有研究的專業,但是能把理論聯系實際的少,我們今年推出了一個計劃,叫“菁莪計劃”在未來每年選十個青年學者做資助,每年資助十萬,每人資助三年。第三,我們認為十八世紀以來最大的組織創新是公司,有效地組織了資源,而目前最大的進行中的社會創新就是社會企業,我們現在制造第四部門,就是社會企業,我們要讓社會公益的問題變成有利可圖,這樣可以徹底解決。這三個方面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們有一個理念,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價值觀,我們是:人本、專業、創新和前瞻。前瞻我們可以理解成我們愿意坐冷板凳,我們愿意為這個行業去嘗試,我們愿意做大家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們作為一個純私募的資金,決策的線路短,披露的負擔少一些,我們可以試錯,為行業試錯。
公募和私募究竟區別在哪兒?由于審批制和備案制的區別,審批的資格本身是有價值的,有一種資源的標價,因為是難得大家申請的。公募強調一個是透明性的,而我們作為私募從頭到尾都是非常透明的。還有一個是籌資,籌資是最簡單的方式,如果所有中國的基金會逐漸都變成公募的時候,其實你的籌資還是要靠你的定位和核心競爭力。阿拉善是非常明確的有1.7萬的影響力,因為前瞻性我們需要有長久的影響力,所以我們覺得至少現在為止,我覺得不應該著急做這個事情,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我們能做什么樣的工作而去影響社會變革,而不是去調整我們的結構。你是蜂巢,還是蜂蜜?我們最重要是釀蜜,我的工作重點肯定不是在這兒。
第五點,我們未來會怎么樣?我們每年做兩次戰略研討,就看我們戰略有沒有問題,私募轉公募也可以成為一個戰略選項,看得到的未來不應該做,我們應該集中發力做能產生影響的東西,我覺得在一定小的比較靈活的基金會,我們做非常明確的決策短的實現我們意志的情況,徐勇博士一直說不用擔心錢,我就嘗試做了一個增加十倍的預算,我準備開完這個會跟他說。
我借此機會總是在任何場合說這個事情,我在思考的一個新戰略思路,徐永光老師說你總算做了一點有意義的事:我認為我們中國公益行業有頭腦,但是缺一張嘴,我們跟商業公司比我們缺非常強的公關公司和4A廣告公司來宣傳我們的議題,本來想增加第四塊,除了研究、人才、社企投資以外,我們創造一個宣傳基金,但是理事會否定了,只同意我只做議題宣傳,或者我們資助的研究成果的宣傳。我差不多老給史耀疆老師的研究成果打廣告,三歲以前的大腦發育不可逆而我們農村孩子大腦發育不良,第一次聽對我震動特別大,遺傳基因、家庭富裕程度的原因,大腦的發育,如果生物學上固化,我們生產出一批人員只能做小時工的話,會造成我們未來人群的貧富分化。這么好的議題為什么不能宣傳呢?就是做一個宣傳的認知就可以了,而不是找出解決方案,因為群眾會找出解決方案,我想我說的就是這樣,謝謝各位。
耐撕不耐撕:轉or不轉的機遇與挑戰
馮凌:我們聽到在李老師的表述里,處在非公募的航線里覺得自己很有自由度,而且對他們來說可以更隨意的發揮自己的優長。剛才我們的四位嘉賓都已經陳述了自己選擇轉不不轉的歷程,包括其基金會本身的主要業務領域和業務模式,那么接下來我希望大家可以聊起來,在轉和不轉的過程中你們看到了什么機會和挑戰?或者看到了對方身上的什么長處。我們想利用這個機會聊一聊,取長補短,了解一下我們彼此認識上的盲區。
張媛:好像有人來問我,我想做公益行業你有什么建議,我第一反應說你不要做公益,我特別理解他們不轉公募,如果我是他們,我也會選擇不轉公募。
馮凌:從主觀和客觀兩方面都不希望他們進來么?
朱秋霞:首先大家歡迎大家加入公益行業,也歡迎大家加入公募基金,國外沒有公募不公募,我們是特別的行政許可,我們能做得更好、符合戰略你就來申請,其實很多同行是非公募的。其實你們籌資在理事會,把理事發展好了、把理事的朋友和理事單位服務好就是在做籌資。其實張媛說了一個會員十萬塊/年,這就是典型的私募產品的設計,所以我們申不申公募沒有關系,但是要有清晰的產品設計。你要有好的理事會你就不缺錢,第二,你可以劃小,變成會員制,有一個進入門檻,可以建立社區,企業家社區,這就是一個籌款產品的設計,公募不公募這是個選擇,但是我們要有創新,我們要符合市場,這個藍海我們要研究的。
馮凌:所以,朱老師想說的是“我們是人民的真愛夢想”。
“公募權”的中國特色
李海:我也不是特別認同秋霞講的“你們不缺錢,你們就別公募了?!蔽覀兯硖幍氖澜缇褪且粋€稀缺的世界,我們面對的問題就是稀缺資源的配置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所有人都缺錢。我們今天討論這個話題其實是有一個大背景,就是《慈善法》中涉及公募權的變化。真愛和SEE基金會是在《慈善法》出臺前就轉了,而今年《慈善法》的出臺,未來對公募權,會逐漸放開。公募權這個概念具有中國特色,國際上是沒有公募權一說的。公募權是家長式的管理思路,比如擔心募捐者作假怎么辦?騙人怎么辦?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所以最好都別募了,我只挑選一些信譽好的,5A級的,像張老師、朱老師這樣溫文爾雅、做事有條理的,你們可以公募,其他基金會別去公募,免得出事。
我很歡迎《慈善法》帶來的改變,公募權不應該是一個特權,而應該是一個普遍的、大家都應該有的權利。我們為《慈善法》鼓掌,也樂見越來越多的公益機構拿到公募資格。當然,在公募的過程中,尤其是一開始,肯定會碰到磕磕絆絆,基金會也好,其他慈善組織也好,做公募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不應該因噎廢食,要相信將來會越來越好。因此,放開公募權這件事,我是舉雙手手贊成的。
接下來就是,有了這個權,其實并不意味著我們每家機構都要做這個轉型。假如說,公募權變成一個篩選機制,你是一家優秀的公益組織,所以你就選擇公募。這就還是原來的管制思路。我個人是不太認同的,我認為優秀的公益機構也未必要選擇公募。我覺得主要跟你的業務方式有關。如果你的機構需要被社會公眾關注,需要發動議題討論,需要引導公眾政策……等等,總之需要和公眾進行互動和解釋,就可以選擇公募。
當這方面必要性不強,甚至還覺得有很大困擾時,就可以選擇非公募,節約精力。我仗著膽子吐一下槽:公眾的力量是善的力量,是溫柔有情懷的力量,但是常常難免簡化社會問題。這些限定條件有時的確會妨礙我們的工作。比如說一個很常見的質疑是:你做這件事情的價值何在?你做研究,還有那么多人都吃不飽飯的,你干什么把錢花在研究上?前些天網上流傳一個段子:說中國還有那么多少的貧困人口,為什么要花1.7個億,請里皮來當國家足球隊教練?這些錢分給窮人多好。按照同樣的邏輯,可能也有人會質問北偉老師:你們基金會為什么支持學者做研究,你直接把錢用在貧困人口身上就好了嘛。公共的情緒可以理解,但這個觀點我是不能同意的。專業領域之外的公眾,看到的常常是簡單的、直接的、表面上的一些現象,而社會組織,包括基金會,我們做的一些事情,需要在公眾的視線之外進行探索。我覺得非公募的價值在這里。
非公募轉公募 vs 商業公司上市
馮凌:特別感謝李海的分享。一看他能這么理性的分析問題就是不看中國足球的,我看中國足球的脾氣就沒有那么好。那對于李老師來說,可能公益對你來說學習的空間相對比較大一點。對于是否選擇公募我們私下也有聊,感覺有點像商業公司上市。那么你是繼續做私營企業,還是成為一家上市公司,這個感覺有點跟我們是否選擇申請公募權有點像,希望李老師能從這方面給我們分享一下?
李北偉:轉公募和公司上市IPO從監管和法律構架上確實有點像,如果這樣比較,中國現在這個大眾情感都往公募上走,做企業的都說我要上市,他們關注融資和上市,有些人去上新三板,沒有什么交易,基本跟私募差不多,從這個角度來講,還是根據需求走,我們四個人代表不同的DNA拼圖是完整的,我們公益里頭是需要各種人,有的人要規模,有的人要深度,有的人要快,有的人做得比較冷,我覺得我們不一定一成不變,我們私下里開會時說,公募會不會最后轉私募?我覺得我們會放開選項,但是在五年之內我覺得不是我們考慮的,我覺得有兩件事情不要搶,一個是好的項目不需要搶,我看了很多社會企業和企業家跟我談的時候估值已經非常高了,很多人要投,那就讓別人投。二是籌資不要搶,如果你有資金的話,錢你也不要搶,讓別人去公募好了。
馮凌:謝謝,李老師的表示等于說資源是稀缺的,他們希望盡量避免公益行業出現過度競爭和過度被選擇和過度選擇的問題。對于業務模式,我們還是聊一下真愛夢想,我們看到你們一直是以上市公司的規范來做的基金會披露,而且朱老師有一個title我們從來沒有聽過,叫理事會秘書。平常我們都聽過董事會秘書,那真愛夢想作為一家擁有公募資格的基金會,朱老師作為理事會秘書,公募基金會在治理層面有什么特色?你這兩年半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歷程,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
你所在的區域是否有培育公募基金會的土壤?
朱秋霞:今天來的同行來自全國,剛才馮凌也提了藍海,咱們全國那么多,哪些是真藍,有些深藍、淺藍?哪些機構來了關注轉和不轉?哪些區域適合轉的?我們內部在研究,人均GDP排行有一榜,人均捐款慷慨程度有一個榜單,我們加了一個榜是說這個地方創業指數是否持續增長。如果按照創業支出榜單,我們上海是18位,第一名的是山東。但是不能只看總量,還要看經濟結構。
山東是個體戶多,上海是企業注冊的多,企業注冊資金是個體戶的357倍。上海遠比山東要優質,有九個省市是持續增長的,三榜都在的省份有浙江、廣東、上海,這些都是公益有很好基礎的好地方,這個地方的經濟好,開放的文化程度,這個地方要轉公募,可能基礎會比較好,這是真正的藍海。這三個地方是條件好,文化水平社會風氣開放的時候,這個地方轉公募基礎好一點。北京也不錯,北京持續創業指數不在最后一個榜。第一個榜和最后一個榜有兩個省在,一個是江蘇,一個是山東。這個地方基礎挺好的,人不慷慨,這個文化沒培育出來,我們在這么兩個省的機構來說,可能在做公募的時候,在做社會大量的文化培育,或者是培養,社會要認知到慈善文化。
貴州捐贈的人很慷慨,經濟持續增長總量不行。還有一個是遼寧,其實也是藍海的潛在地方,中間的榜比較神奇,海南只在那一榜,就是人慷慨,海南是二三城市?,F在很多大型公募基金會在做籌資重心下沉,下沉到二三線城市,可二三線城市很多啊,你怎么選?你二線城市怎么沉,他先轉的海南,那個地方人的捐贈氛圍比較好。還有一個省叫四川,四川是經了幾輪的地震之后,人對公益的認知是比較好的,他們捐贈的比例在上升。海南、四川這樣的地方如果做公眾勸募,得做“運動式”的集中活動,快速吸引眼球的公募籌資活動或產品,比如99公益日。所以你看一下三個榜一比較,三個榜單真正藍在哪兒可以看到,對于我們各個地區轉公,還是不轉公要看一看條件。
馮凌:朱老師也提醒我們注意到了一個新的角度。就是除了非公募基金會自身的定位和戰略,也要看你所處的區域,有沒有培育公募基金會很好的土壤。張媛你們的注冊地在北京,但你們的網絡募捐是面向全國的,你們去年和今年做99公益日的話,發現自己公益的募款有很么新的變化態勢嗎?
張媛:當你從非公募轉公募的時候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事就是不要丟掉自己的長處追求別人在做的事情,我們如果要去做校園,不是說不可以做,每個組織有自己的特點,如果我們的特點是已經累積到企業家群體的話,你能造成的最大影響也許不是校園,是企業家群體周邊的人。如果要轉公募的話,你這個公募的路徑,一定不是我看誰好就學誰的,這個可能不太現實。我想做一個現場的互動,有來自基金會的嗎?是非公募嗎?有想轉公募的嗎?你怎么想的?
觀眾:我主要做傳播文化書籍的。
觀眾:今年我們也注冊了一個基金會,我的感覺因為我們面對的也是廣大關心鄉村發展的同志們,所以大家的熱情越來越高,我非常抱歉的說我不同意李海你的觀點,怎么說?您不缺錢,招商不缺錢,但是廣大的人民群眾缺錢,廣大的鄉村地區的人民群眾需要更多的聲音,如果到時候我把公募轉了之后,你把你的錢拋到我這兒來,因為他們等不及,我們每天做公益如做針氈,這件事不是小我的情調,哥們有錢,哥們就這么玩兒了,如果這樣子的話,其實我們不真是說我們彼此機構和個人情感的問題,這是一個大義的問題,因為這些問題擺在我們面前。我也是個強盜跳進來的,這個行業到時候有經驗給我導一導。
張媛:現在的好處是不再需要一個渠道,你轉成慈善組織,兩年的時間內符合標準,他就可以去申請公募資格,就像李海說的,這次《慈善法》的價值,是不把公募變成一個特權,不再是是獎勵給你的一個東西。
李海:我待會兒再回應,我先表達點感受:剛才秋霞講的內容,令我非常感動。她在講各個省市勸募條件的情況分析,我基本上聽不懂,我估計幾年前秋霞自己可能也是不懂。在他們基金會轉了公募以后,她要研究籌資策略,要研究所面臨的對象,越來越深入、專業,現在她就知道中國目前在公益文化、捐贈文化、公共習慣意識大概的分布情況是怎么樣的。這其實本身也是一個需要研究的社會問題。在我們國家,社會層面的公益文化(包括觀念和行為習慣)都還處于起步階段,能有一批基金會,真愛夢想、SEE基金會等等,開始面對公眾,梳理原來的業務模式,在傳播中同時普及公眾參與公益實踐的知識。在這方面的研究,將來受惠的不是個別機構,而是整個行業,整個社會。比如剛才聽到山東、廣東、上海的情況,對我們的公益組織來說,就是很好的機會。公募基金會由于公眾籌款的需求,承擔了這些深入的公益文化研究,配合有效籌款。而非公募基金會,比如北偉秘書長的億方基金會,既支持其他學術研究,也可以專項支持這類有關公益文化的社會研究,這樣合力就建起來了。
我再回應一下剛才這位伙伴的發言。第一,我不是在勸大家別轉公募,各家機構根據自己的情況進行分析,該轉的就去轉。我只是說每家公益機構都需要想清楚這件事,有時候我們必須克服眼前看到的表象。我非常理解湯敏的急切心情。每個公益人在從事特定領域的時候,他一定看到比別人更深的東西,當然更著急。比如關注殘疾人、兒童、老人等弱勢群體權益問題,有時真會感到時不我待。但我們還是需要理性思考。
假如大家都認為自己所關注的問題刻不容緩,需要社會資源的優先配置,最后就變成一場PK了:你關注的問題嚴重,還是我關注的問題嚴重?如果這樣PK,你會發現絕大多數機構的工作都未必那么緊迫,都應該把資源集中到痛苦指數更高的人群身上。這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我認為更好的解決方案,你自己研究你深入的領域,把這個領域當中需要解決的問題研究清楚。當然,機構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把問題呈現出來。換一個角度分析,就算基金會所有的資金全部投到一個具體的社會問題上,都未必解決那個問題。那么,基金會資助的價值在哪里呢?是通過研究,盡可能找到可行的辦法。這個研究的過程就需要嘗試,就需要接受失敗的可能,不斷試不斷改進,最后研究出一個可用的辦法或者模式。然后大家都用,這樣我覺得效果更好。我很理解湯敏的心情,同時我們也需要稍微克制一下情緒。謝謝大家。
觀眾閃電提問(節選)
馮凌:我們接下來的環節就不依照固定的程序了,觀眾有表達的意愿互動隨時可以開始。
觀眾:我代表兩個機構,一個是北京慈善基金會,再有就是北京慈航公益基金會,我們也是一個非公募基金會,從第三屆是我們的輪值主席單位到聯系,我們基金會在申請公募資質的過程有很多的困惑,包括我也跟您接觸了一件事情,《慈善法》實施以后,所有的基金會不管是公募和私募的都要重新申請資質,剛才張媛在談申請新的資質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問題,他又是理事長和法人,要重新規范組織結構,像我們基金會,包括我們慈航基金會,他是有宗教文化背景的基金會,我們都是佛教徒,我們志愿者是非常龐大的,我們想通過我們志愿者團隊把這個項目不斷地傳播出去,但是在申請公募的過程當中很多的機構都在申請,也是蠻困難的,民政局的審核,新的管理條例還沒有出來,在審理過程當中在緩緩的推進,不管我們未來的基金會你申請不申請公募資質,都要想好,這個公募資質是把雙刃劍,如果你的團隊夠規范就沒有問題,你就越走越好,如果你的內部條件不夠好的時候,還是暫時不要去申請,這樣會給你帶來很多的困惑和問題,這個可能是我們在申請公募資質過程中的一些體會跟大家分享,謝謝大家。
馮凌:臺上的兩位轉成公募的基金會其實仔細分析有業務上的一個必然性,做這件事可能水到渠成,對于其他的基金會中途做決定的話可能是一個很大的轉型。轉公募現在還是單程車票,等于是非公募可以向公募可以開,往回開的話,我相信將來可能會有,但程序也會蠻多的,包括資產清算等等的問題。對大家來說,公募權當然是好的一個東西,就像我們證券市場上曾經一度出現過權證這個東西,你幾塊錢可以買到一個未來在多少錢的范圍內買賣股票的權利。曾經有一個上海的阿姨就買了這個東西,到期就沒使用這項選擇權,權證作廢了,就說股票市場是一個騙錢的場所。其實,基金會們現在爭取這個公募權就像生二胎一樣,也是爭取一個選擇權。增加家庭成員和后代對于我們的家族和養老都是一個選擇,但問題在于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把他/她培養好。類比相當于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把公募權用好。不是說有了它你就一定有募集來資金,你是不是能做好業務才是核心,我們一定要把這一點審視清楚。李老師,你有沒有接觸到其他的非公募基金會,包括基金會的出資人,他們對于公募權是什么樣的看法?比如徐勇老師有沒有給你談過這方面的問題。
李北偉:有比較近的基金會是公募基金會,我參加了一個會議,關于基金會能力建設的一些秘書長聚在北京,我去聽了,我發現很多拿了公募資格的人在那里面招徠,在那里面開專項基金,因為當時有好幾個,當時是應該是九九公益日籌集了大量的錢,因為孩子容易招徠,所以我看大家還是把它當成一個資源身份的,我們基金會的基因非常安靜的,我們不想做籌錢這個事,我們不想拿它去招徠規模。我跟徐勇博士談戰略的時候他有一個觀點很有意思,他說有所得必有所失,如果純粹從上市的角度,我們華為也沒有上市,俞敏洪一直對他的新東方上市是有微辭的,可能各有各的說法。
觀眾:我是來自一家企業,我們做慈善很多年,量也不小,每年出去的資金也近七八千萬,我們是一家在美國上市的公司,在國內也有大中華應該是有25年了,大陸應該是有十幾年,我們2004年開始做第一個慈善項目,今年做了很多年,我們默默無聞做,國內幾家基金會都合作,包括扶貧、上?;饡鹊榷加泻献?,這么多年累積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們一直沒有做基金會,但是今年開始做基金會,作為企業申請肯定不是公募基金會,但是一開始注冊下來是非公募基金會,我們遇到的問題,包括公司的管理層出了一個問題,我們要不要等到申請下來把它轉成公募。后來《慈善法》下來以后,不用轉了,這個下來以后,申請下來直接就變成公募了,本來以為今天我是想來聽聽大家對于非公募和公募,到底對我這樣企業型的來去做慈善這樣的事怎么選擇,我們主要的資金來源除了來自于企業,我們賣出產品就會捐一部分錢,還有一部分錢來自于經銷商、員工的捐贈,我們的錢是比較穩定的,有哪個企業不缺錢,不可能在可預知的未來我們不缺錢,人群的增加、項目的增加,我付出的錢可能越來越多,我遇到的問題我們是完全依靠著企業運行著十多年比較穩定的這套體系去籌集并且使用和規劃未來的基金會的項目,還是可以擁抱我們的市場,我們就是比較迷茫,我今天是特地來取經的。
朱秋霞:另外一個選項叫慈善信托,你的約束和你的規范專門的團隊對你兩說企業再拉一個隊伍要求蠻嚴的,包括披露之類的,信托是比較輕便的,而且你剛才提到的你很多的是員工,包括供應商、經銷商成為委托人,信托可以沒有這么嚴格,支出10%這么嚴,你支出非常靈活,根據委托人的意愿可以很靈活的支出,你照樣可以把信托里的錢撥給扶貧、他們、我們這樣的,這樣就比較靈活,你就可以保值增值,一年和五年以后的錢是不一樣的,你還是擁有很大的決策權,所以慈善信托是你另外一個選項。
張媛:我可能不推薦慈善信托,我們做了研究,慈善信托的暫時還不夠成熟,相對的稅收優惠,一些政策還沒有出臺??梢宰鳛橐环N模式,做公益有好多模式是可以并行的,慈善信托可以嘗試,基金會你們已經申請了,肯定非公募基金會差不多能拿到手的,其實有一個很成熟,現在大家都在用的就叫專項基金,慈善信托在某種程度上類似于專項基金,你有那么多的機構可以掛在下面,慈善法里面很明確的提出來,沒有公募資格的可以和有公募資格的合作,你沒有做好準備的前提下可以合作,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了解公募組織是怎么運作的,等有一天你申請到公募資格了,就可以無縫對接。
觀眾:其實我第一個蠻感謝我們真愛夢想的美女,你可以給我一個比較好的思路,對我這個門外漢,對信托什么的其實完全不熟,很奇怪的是,包括我們相關的高層壓根沒有一個人聽到想要往這方面走,你這個提了以后我們可以研究一下。我們已經成立了,因為十幾年我們沒有基金會,我們所有的委員會捐贈,所有的產品售賣掉以后的利潤,都直接給他們號,每個月打過去,相當于就是一個專項基金,我回過頭來,當我成立了基金會之后,我覺得基金會比較特殊,其實我是落后的,我在大中華區有了,臺灣也有了,就我們大陸沒有,我們基金會的原則是不從任何捐贈當中拿一分錢的行政支出,我現在就遇到像您說的,我們的基金會成立之后,我還是要延續說,我要把我的錢管理好,給到扶貧和基金會,還是說自己要去弄一個團隊再去開新的項目?
李海:這個話題我非常感興趣?,F在有很多希望能參與公益的企業家、慈善家都會面臨一個問題:我怎么參與?企業家、慈善家還是有一定的資源,但是怎么參與最好呢?當一家企業說有一筆持續的錢要參與公益的時候,目前的這個政策安排有三種方式:一種是做慈善信托,一種是專項基金,一種是你自己成立基金會。如果你們特別在意資金使用的透明度是怎么樣的,能不能很規范地用在我想用的人群身上,假如你們最在意這種方式,慈善信托比較合適,而且他能夠幫你做理財、保值增值,有延續性,這是一個選擇。(當然剛才張媛講現在的慈善信托剛剛起步,發展水平怎么樣要具體觀察。)
第二種方式是專項基金,你們把你們的錢給到一家基金會,讓這個基金會去管理,你怎么選基金會呢?現在你就在公募的基金會去選,將來所有的基金會都可以去選,你就要看這個基金會做事的能力,他的目標人群是不是你們想做的,這些因素都要考量。
第三種方式就是注冊成立基金會。如果你們自己想做基金會,如果你們打算沒有成立一個專職的基金會管理團隊,那我是不推薦這種方式的?;饡淖谥?、業務、聚焦領域、工作手法等等,甚至所關注的社會問題的研究現狀,都需要有人去跟進。一定需要專職團隊。如果不打算組建專職團隊,最好就不要成立基金會,可以考慮前面兩個選項(慈善信托和專項基金)。